歸路 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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歸路 4
沈妙宜專註於茶盞之間輕聲開口：“是九曲紅梅，不過是鐘魯山產的次品，十錢一兩便宜易得。”
溫熱的茶湯盛在碧玉的茶盞中，蘇祈默默地接過去品嘗起來。
九曲紅梅有平肝解郁，醒神明目之功效，古來便是紅茶佳選，產地以桂山為最佳，其次越秀山，最次乃鐘魯山。
紅潤的茶湯緩緩流入口中，茶香縈繞在唇舌之間久久不散，蘇祈雙手持杯一點點仰頭，直到一杯見底。
沈妙宜坐在對面，見他喝完了又續滿一杯。
“從前不曉得，原來鐘魯山的九曲紅梅也不錯。”口齒間是溫熱的茶香，蘇祈覺得四肢百骸也跟著暖和起來。
“蘇大人素日用慣了好物，自然不曉得這次品的滋味。”
沈妙宜心直口快，說完了才覺察出此言有些不妥，可對面的蘇祈不僅不生氣，反而點了點頭，十分誠懇地應和了一句：“是啊，我從前有眼無珠，錯過了很多。”
他眸光中隱隱發亮，直勾勾地看著她，有一種說不出的情愫在二人間暗暗湧動，沈妙宜不由得想起從前那個意氣風發的他，恍惚之間只覺得似乎已非眼前之人。
“你還沒有告訴我，此番究竟為何而來？”昨晚他說只是想來看看自己，沈妙宜不信。
“聽說張雲郎向你下訂單，你沒有接？”蘇祈硬生生岔開了話題，沈妙宜無奈，心想他不說便不再追問。
“我擔心人手不足無力兼顧。”
蘇祈提起泥爐上的茶壺，自顧自又續了一杯熱茶：“我若是你，一定不會錯過這個好機會。”
語落，她驀然擡眸不解地盯著蘇祈：“繡坊如今接了不少成衣定制的單子，本就人手不足，若是勉強再接下張公子的訂單，只怕還要再招收一批繡娘。”
沈妙宜望了望狹小的院落語氣有一絲無奈：“我這繡坊本就不大。已經容不下······”
“容不下就擴大。”蘇祈輕笑著點醒她：“如今立女繡坊名聲在外，何愁客源？”
“你如今要做的，是闊大鋪面，廣招技法過硬的繡娘。張雲郎的單子來的正是時候。”
蘇祈是織造署的主事郎官，他的話沈妙宜是十分信服的，可是，她總覺得這麽做太過激進：“我如今才露出些態勢，這麽急著闊大店面，萬一引發······”街坊四鄰捧高踩低的面目她見識過，實在有些後怕。
蘇祈搖了搖頭，輕笑著安慰她：“你已經不是板橋巷的沈繡娘了，有了皇後娘娘的嘉獎，如今你已經是澤陽鎮的沈繡娘，往後你要想著做芙蘇城的沈繡娘，未來亦要爭取成為整個江南織繡行業的沈繡娘。”
“我？”整個江南？
沈妙宜從來沒有想過，蘇祈說的這些話，在她看來猶如天方夜譚。
“打鐵要趁熱，張雲郎要前往西域，沿途路過的地域、番邦、國度不計其數，立女繡坊的繡品若是能遠播西域，亦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。”
蘇祈繼續鼓勵她，可沈妙宜不信，萬一這只是他的寬慰之言呢？
她有些踟躇，不確定地追問了一句：“你當真？”
他舉杯飲盡手中茶水泰然自若道：“自然。”
沈妙宜捧著溫熱的茶盞默默頷首，心中思量著蘇祈的話究竟是否可行。
不得不承認蘇祈不僅讀書做學問厲害，還精通經營之道，反觀她自己只知道如何刺繡，對於經營繡坊卻沒有太多信心。
銀盤躍出雲層，夜空中繁星點點，二人就著一尊小小的紅泥火爐，靜靜地喝著熱茶湯，從前的種種糾葛不再提起，他們如舊友一般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談。
直道月半中天，倦意來襲。
沈妙宜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著的，她只記得眼皮實在太沈了，好似腦袋一歪就跌入了夢香。
再醒來時，天光已經大亮，她睜開眼睛就瞧見頭頂的床幔，意識到這是自己的小屋，自己的小床。
她猛然坐起身，低頭看了看身上依舊穿著昨晚的衣裳，屋內一切如舊，唯一的變化是床頭多了一枚圓凳······
他去哪了？
她起身整理衣衫，用手指快速梳理發髻，對著銅鏡確認自己容貌得當便快步出了門。
小小一方院落正沐浴在燦爛的日光中，圓桌上的茶盞已經收走了，如今只擺著一碗清粥一碟小菜，這是春夏給她留好的早飯。
丁香樹下掛著的書包不見了，料想杏兒已經去上學了，後門緊閉，除她外空無一人，沈妙宜心中忽然冒出一個念頭，或許他已經走了？
想到此，她的腳步不由得一頓，是啊，肯定是東寶來了。
說不出是什麽感受，沈妙宜只覺得心頭一輕，他走了，如此，甚好。
目光掃過桌上碗碟，她卻提不起一絲胃口，便將碗筷原樣收回了廚房，快步往店面走去。
尋常這個時候，鋪面裏早就湧滿了客人，選布樣的、量體裁衣的······小小的空間常常擠的水洩不通。可今日沈妙宜進了門，卻見店鋪內規整有序，春夏正在招待一位年輕的女子挑選布樣，烏娘子她們正端坐在繡架前做工，店內再無其餘客人，她正欲開口問緣由，目光掃到櫃臺裏，不由得身形一頓。
半舊的櫃臺內，端端立著一襲白衣的蘇祈，他正低著頭專註的看賬冊。
沈妙宜大吃一驚，一則是他居然還沒走，二則，他為何要看自己的賬冊？
春夏抽空對阿妙興奮地擠了擠眼睛，那意思仿佛再說：放心，店裏好著呢。
沈妙宜收起滿頭疑問，悄聲繞進櫃臺裏沖他低聲詢問：“你在此做甚？”
蘇祈從賬冊裏擡起頭，輕輕看她一眼，他不回答她的問題，只輕聲問了一句：“昨晚睡得好麽？”
此言一出，沈妙宜登時目瞪口呆，她飛快地瞅了瞅，見繡架那邊的烏娘子和楊娘子都專註做工，春夏也在招待客人，大家都不約而同忽視了櫃臺內的二人。
她這才稍稍放心，蹙眉怒斥他：“莫說胡話！”
借著又十分生硬的追問：“東寶還沒來？”
她的意思再明顯不過，逐客令。
蘇祈卻佯裝沒有聽懂，舉了舉手中的賬冊：“我閑來無事，幫你算了一筆賬。”
聽他這般說，沈妙宜的註意力瞬間被吸引住了，漂亮的杏眼順著他修長的指節看向那本賬冊。
“你經營這間繡坊不足半年，繡品的種類雖然不少，但定價偏低，利潤微波，長此以往，只怕入不敷出。”
他的聲音很低，似夏日清泉般清亮。
沈妙宜垂首靜聽，時不時擡眸去看他，蘇祈專註時眉眼不由得染上幾分冷肅，帶著一種不怒自威之感：
“除去各項成本若仍想保有兩成的利潤，唯有兩條路。”
“哪兩條？”算賬一直都不是她的強項，如今聽見蘇祈有辦法保證兩成利潤，沈妙宜眸光精亮，期待地望著他。
“第一，提高現有定價，小件繡品提高一成，成衣全部提高兩成。”
蘇祈見沈妙宜聽見第一條辦法時面有難色，他便知道，她是個薄臉皮的，經營生意最不怕抹不開情面。
“第二條呢？”
“第二便是接受張雲郎的訂單，以大宗訂單為填補，拉高整體利潤。”
“可是，若是接下張雲郎的單子，勢必要擴充店面，增加工位和繡娘，這本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。”沈妙宜想說，自己對現狀還算滿意，有微薄的利潤能夠維持住繡坊繼續經營，就已經很不錯了。
只見對面的蘇祈沖她淡淡地搖了搖頭：“此一時彼一時。”
他揚了揚下巴，示意沈妙宜往外看。
她的視線投向門外，往日擁擠的客人今日似乎格外有序。
春夏正巧將這位客人送出門，歇息的間隙，她一臉輕快的湊過來：“阿妙，今日蘇大人替咱們想來個好法子！”她抖了抖自己手中的小冊子對外頭等候的客人高喊一聲：“有請六號客官進店選樣。”
只見人群中一對男女應喝了著走來：“我是六號。”
對方將一個小小的竹牌交給春夏，春夏便熱情地將二位迎入門。
沈妙宜吃驚地望著眼前景象，又望了望櫃臺裏的蘇祈：“你這是？”
蘇祈莞兒：“往日裏客人都一股腦地往店裏湧，一則場面混亂不利於管理；二則需要花費大量人力接待應酬，所以我幫你定了個新規矩。”
沈妙宜吃驚：“新規矩？”
他指了指櫃臺上擱著的小竹牌。
“每日傍晚閉店前，春夏會發放二十枚竹牌，以此為憑，可供客人第二日入店選購。”
“以竹牌為憑？”沈妙宜從來沒聽過這種辦法，放眼整個澤陽鎮，也從來沒有繡坊敢這麽做，大家都期待客人光顧，哪裏有人會限制客人？
蘇祈見她似乎面有慍色，忙湊近一步低語：“如今沈繡娘名聲在外，自然不能與旁人相提並論，此舉看似離經叛道，可是你細思幾分，每日有序招待二十位客人，一來可以保證春夏有足夠的時間與客人溝通，提高單價；二來可以保證繡品的質量；三來有利於規範店鋪的秩序，有了章法自然少紕漏。”
沈妙宜不自覺地與他對視一眼，這人，無論說什麽都頭頭是道，實在讓人難以反駁。
但看著安靜有序的店鋪內，春夏正熱情的和客人攀談，雙方臉上都掛著笑意，不用著急，亦不必擁擠，實在是好。
見她沈默，蘇祈立即又補充道：“我昨日不是說過麽，你如今名聲在外，應該想著要做江南的沈······”
“你快別亂說！”一想到他要說那種狂妄自大的話，沈妙宜登時亂了方寸，情急之下一把上去捂住蘇祈的嘴巴！
“休得亂語，叫旁人聽見了可要貽笑大方的。”
她纖細潔白的掌心正正覆蓋在他的唇瓣之上，蘇祈先是一楞，似乎沒想到她會有如此親昵之舉，但他很快便甘之如飴，他們很久不曾如此閑適自然的相處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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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曲紅梅有平肝解郁，醒神明目之功效，古來便是紅茶佳選，產地以桂山為最佳，其次越秀山，最次乃鐘魯山。
紅潤的茶湯緩緩流入口中，茶香縈繞在唇舌之間久久不散，蘇祈雙手持杯一點點仰頭，直到一杯見底。
沈妙宜坐在對面，見他喝完了又續滿一杯。
“從前不曉得，原來鐘魯山的九曲紅梅也不錯。”口齒間是溫熱的茶香，蘇祈覺得四肢百骸也跟著暖和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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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妙宜心直口快，說完了才覺察出此言有些不妥，可對面的蘇祈不僅不生氣，反而點了點頭，十分誠懇地應和了一句：“是啊，我從前有眼無珠，錯過了很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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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還沒有告訴我，此番究竟為何而來？”昨晚他說只是想來看看自己，沈妙宜不信。
“聽說張雲郎向你下訂單，你沒有接？”蘇祈硬生生岔開了話題，沈妙宜無奈，心想他不說便不再追問。
“我擔心人手不足無力兼顧。”
蘇祈提起泥爐上的茶壺，自顧自又續了一杯熱茶：“我若是你，一定不會錯過這個好機會。”
語落，她驀然擡眸不解地盯著蘇祈：“繡坊如今接了不少成衣定制的單子，本就人手不足，若是勉強再接下張公子的訂單，只怕還要再招收一批繡娘。”
沈妙宜望了望狹小的院落語氣有一絲無奈：“我這繡坊本就不大。已經容不下······”
“容不下就擴大。”蘇祈輕笑著點醒她：“如今立女繡坊名聲在外，何愁客源？”
“你如今要做的，是闊大鋪面，廣招技法過硬的繡娘。張雲郎的單子來的正是時候。”
蘇祈是織造署的主事郎官，他的話沈妙宜是十分信服的，可是，她總覺得這麽做太過激進：“我如今才露出些態勢，這麽急著闊大店面，萬一引發······”街坊四鄰捧高踩低的面目她見識過，實在有些後怕。
蘇祈搖了搖頭，輕笑著安慰她：“你已經不是板橋巷的沈繡娘了，有了皇後娘娘的嘉獎，如今你已經是澤陽鎮的沈繡娘，往後你要想著做芙蘇城的沈繡娘，未來亦要爭取成為整個江南織繡行業的沈繡娘。”
“我？”整個江南？
沈妙宜從來沒有想過，蘇祈說的這些話，在她看來猶如天方夜譚。
“打鐵要趁熱，張雲郎要前往西域，沿途路過的地域、番邦、國度不計其數，立女繡坊的繡品若是能遠播西域，亦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。”
蘇祈繼續鼓勵她，可沈妙宜不信，萬一這只是他的寬慰之言呢？
她有些踟躇，不確定地追問了一句：“你當真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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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妙宜捧著溫熱的茶盞默默頷首，心中思量著蘇祈的話究竟是否可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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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道月半中天，倦意來襲。
沈妙宜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著的，她只記得眼皮實在太沈了，好似腦袋一歪就跌入了夢香。
再醒來時，天光已經大亮，她睜開眼睛就瞧見頭頂的床幔，意識到這是自己的小屋，自己的小床。
她猛然坐起身，低頭看了看身上依舊穿著昨晚的衣裳，屋內一切如舊，唯一的變化是床頭多了一枚圓凳······
他去哪了？
她起身整理衣衫，用手指快速梳理發髻，對著銅鏡確認自己容貌得當便快步出了門。
小小一方院落正沐浴在燦爛的日光中，圓桌上的茶盞已經收走了，如今只擺著一碗清粥一碟小菜，這是春夏給她留好的早飯。
丁香樹下掛著的書包不見了，料想杏兒已經去上學了，後門緊閉，除她外空無一人，沈妙宜心中忽然冒出一個念頭，或許他已經走了？
想到此，她的腳步不由得一頓，是啊，肯定是東寶來了。
說不出是什麽感受，沈妙宜只覺得心頭一輕，他走了，如此，甚好。
目光掃過桌上碗碟，她卻提不起一絲胃口，便將碗筷原樣收回了廚房，快步往店面走去。
尋常這個時候，鋪面裏早就湧滿了客人，選布樣的、量體裁衣的······小小的空間常常擠的水洩不通。可今日沈妙宜進了門，卻見店鋪內規整有序，春夏正在招待一位年輕的女子挑選布樣，烏娘子她們正端坐在繡架前做工，店內再無其餘客人，她正欲開口問緣由，目光掃到櫃臺裏，不由得身形一頓。
半舊的櫃臺內，端端立著一襲白衣的蘇祈，他正低著頭專註的看賬冊。
沈妙宜大吃一驚，一則是他居然還沒走，二則，他為何要看自己的賬冊？
春夏抽空對阿妙興奮地擠了擠眼睛，那意思仿佛再說：放心，店裏好著呢。
沈妙宜收起滿頭疑問，悄聲繞進櫃臺裏沖他低聲詢問：“你在此做甚？”
蘇祈從賬冊裏擡起頭，輕輕看她一眼，他不回答她的問題，只輕聲問了一句：“昨晚睡得好麽？”
此言一出，沈妙宜登時目瞪口呆，她飛快地瞅了瞅，見繡架那邊的烏娘子和楊娘子都專註做工，春夏也在招待客人，大家都不約而同忽視了櫃臺內的二人。
她這才稍稍放心，蹙眉怒斥他：“莫說胡話！”
借著又十分生硬的追問：“東寶還沒來？”
她的意思再明顯不過，逐客令。
蘇祈卻佯裝沒有聽懂，舉了舉手中的賬冊：“我閑來無事，幫你算了一筆賬。”
聽他這般說，沈妙宜的註意力瞬間被吸引住了，漂亮的杏眼順著他修長的指節看向那本賬冊。
“你經營這間繡坊不足半年，繡品的種類雖然不少，但定價偏低，利潤微波，長此以往，只怕入不敷出。”
他的聲音很低，似夏日清泉般清亮。
沈妙宜垂首靜聽，時不時擡眸去看他，蘇祈專註時眉眼不由得染上幾分冷肅，帶著一種不怒自威之感：
“除去各項成本若仍想保有兩成的利潤，唯有兩條路。”
“哪兩條？”算賬一直都不是她的強項，如今聽見蘇祈有辦法保證兩成利潤，沈妙宜眸光精亮，期待地望著他。
“第一，提高現有定價，小件繡品提高一成，成衣全部提高兩成。”
蘇祈見沈妙宜聽見第一條辦法時面有難色，他便知道，她是個薄臉皮的，經營生意最不怕抹不開情面。
“第二條呢？”
“第二便是接受張雲郎的訂單，以大宗訂單為填補，拉高整體利潤。”
“可是，若是接下張雲郎的單子，勢必要擴充店面，增加工位和繡娘，這本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。”沈妙宜想說，自己對現狀還算滿意，有微薄的利潤能夠維持住繡坊繼續經營，就已經很不錯了。
只見對面的蘇祈沖她淡淡地搖了搖頭：“此一時彼一時。”
他揚了揚下巴，示意沈妙宜往外看。
她的視線投向門外，往日擁擠的客人今日似乎格外有序。
春夏正巧將這位客人送出門，歇息的間隙，她一臉輕快的湊過來：“阿妙，今日蘇大人替咱們想來個好法子！”她抖了抖自己手中的小冊子對外頭等候的客人高喊一聲：“有請六號客官進店選樣。”
只見人群中一對男女應喝了著走來：“我是六號。”
對方將一個小小的竹牌交給春夏，春夏便熱情地將二位迎入門。
沈妙宜吃驚地望著眼前景象，又望了望櫃臺裏的蘇祈：“你這是？”
蘇祈莞兒：“往日裏客人都一股腦地往店裏湧，一則場面混亂不利於管理；二則需要花費大量人力接待應酬，所以我幫你定了個新規矩。”
沈妙宜吃驚：“新規矩？”
他指了指櫃臺上擱著的小竹牌。
“每日傍晚閉店前，春夏會發放二十枚竹牌，以此為憑，可供客人第二日入店選購。”
“以竹牌為憑？”沈妙宜從來沒聽過這種辦法，放眼整個澤陽鎮，也從來沒有繡坊敢這麽做，大家都期待客人光顧，哪裏有人會限制客人？
蘇祈見她似乎面有慍色，忙湊近一步低語：“如今沈繡娘名聲在外，自然不能與旁人相提並論，此舉看似離經叛道，可是你細思幾分，每日有序招待二十位客人，一來可以保證春夏有足夠的時間與客人溝通，提高單價；二來可以保證繡品的質量；三來有利於規範店鋪的秩序，有了章法自然少紕漏。”
沈妙宜不自覺地與他對視一眼，這人，無論說什麽都頭頭是道，實在讓人難以反駁。
但看著安靜有序的店鋪內，春夏正熱情的和客人攀談，雙方臉上都掛著笑意，不用著急，亦不必擁擠，實在是好。
見她沈默，蘇祈立即又補充道：“我昨日不是說過麽，你如今名聲在外，應該想著要做江南的沈······”
“你快別亂說！”一想到他要說那種狂妄自大的話，沈妙宜登時亂了方寸，情急之下一把上去捂住蘇祈的嘴巴！
“休得亂語，叫旁人聽見了可要貽笑大方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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